第三十三章曙光福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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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市的曙光福利院座落在一個已經廢棄的金屬回收公司後面，如果一個人第一次到這裏，不詢問附近的居民，真的很難找。附近的居民多是金屬回收公司的下崗職工以及家屬，還有福利院老職工和家屬們。據說有房產開發商老早就相中了這塊地，畢竟在城市日漸擴充的二十多年來，當初還遠遠甩在郊區的福利院，現在已經基本屬於城市中心地帶了。但是不知道是因為拆遷成本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還遲遲沒有動靜。
但是住在這裏的人們似乎總還抱有一線被拆遷的希望，上世紀古老陳舊的三到四層住宅樓，樓梯口的窗戶玻璃已經一塊不剩，房子外的一大片場地由碎磚石鋪就，也早已坑坑凹凹，零零落落撒下一些諸如輪胎鋼圈之類的廢舊金屬物，空地裏還不時冒出一堆堆雜草。人們遵循著“破窗理論”的邏輯，認為這片地遲早是要被收購的，因此以歪就歪，讓它就這麽蕭條著，整個大院給人一種殘舊灰敗的頹廢感。
繞過這個大院，就是曙光福利院。由於有了孩子，這裏和前面的院落形成了比較鮮明的對照，幾幢被刷成桔紅的房子錯落有致地矗立在並不大的院子裏。中間布置了些健身器材，有孩子在上面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滑梯、臂力器械之類的。忽然看到院裏湧進一大批統一著裝的人士，孩子們似乎被嚇著了，他們迅速離開器械，撒腿便往房子裏鉆去。
很快院長和幾名護工阿姨就出來了，他們熱情地和領隊握手寒喧。然後院長拿起口哨尖利地吹了一聲，很快，陸陸續續從四面八方聚集起了一群大大小小年齡不一的孩子。他們大的不過十五、六歲，小的才只有三四歲，還有更小一點的嬰兒由護理人員推著搖籃過來。這些孩子，很多有明顯的五官或肢體殘疾，還有智力或聽障、視力方面的殘疾，可以說，健全的孩子微乎其微。
先期到達的幾位義工已經早早在操場前方搭建起一個小小舞臺，他們今天要陪孩子們過個快樂的聖誕節。
他們在舞臺上盡情表演著編排好的節目，和孩子們熱烈地互動著。終於輪到思綰上場了，思綰頭戴花冠，身著一件七彩裙衫，臂彎裏挎著一個裝飾華美的竹籃，翩然而至。她今天扮演的是春姑娘的角色，她熱情地邀請孩子們都到舞臺上來，她一邊跳著旋律優美的舞蹈，一邊往竹藍裏不時掏出一個個包裝精美的禮物一一送到孩子們手中。
孩子們被美麗的春姑娘和她贈送的精美禮物深深打動了，他們歡喜地捧著禮物，笑逐顏開地圍著春姑娘轉了一圈又一圈。此時，閃光燈熱烈地哢哢著，將這歡樂和諧的一刻定格下來。舞臺下方戴著一頂騎士帽的咪妮默默點燃一只煙，踱到一旁抽起來。這個氛圍，正是她要的效果。
兩個小時後，節目表演結束。義工們還要留下來幫助打掃衛生和為孩子們收拾屋子。咪妮朝思綰眨眨眼，示意她們可以撤走了。
早已換上義工服正在忙碌的思綰跑過來對她說：“對不起，咪妮，我還想留下來和義工們陪孩子們一起呆一會。”
咪妮想了想，點點頭：“ok，看得出來，你的愛心已經泛濫，我樂意成全。”於是咪妮和攝影師先行回去了。
這些孩子眼見他們喜歡的春姑娘又留了下來，歡喜異常。紛紛跑到思綰身邊，圍著她問這問那，思綰拿出一把梳子，給女孩們紮上美麗的辮子，別上她帶來的各種漂亮發卡。又拿出理發工具，為小男孩們一個個理了帥氣的發型。頓時，這些孩子精氣神發生了巨大變化，他們在鏡子前照過來照過去，看著自己的新造型怎麽都看不夠，真是比過年都快樂。
然後他們一起到食堂和工人們包餃子。有力氣大的義工搟著餃子面，思綰她們就和孩子們一起認真包著餃子。思綰非常有創意地將一張張餃子皮包成小雞小狗的形狀。孩子們看呆了，紛紛說：“姐姐，我也要包這個！我要包這種小鴨子形狀的！”思綰便耐心地教他們怎麽包，然後說：“小朋友們，這是我們自己用雙手的勞動創造出來的，照顧我們的阿姨伯伯們他們天天都是這麽辛苦，我們今天做出來的食物要請他們先品嘗好嗎？感謝他們對我們的照顧！”
孩子們紛紛鼓掌。有幾個聾啞小朋友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就站在一旁，呆呆地笑望著。思綰便悄悄走過去，在紙上寫下一行字，問他們勞動、餃子、感謝之類的詞語怎麽打手語。這幾個孩子終於發現了自己的有用價值，他們非常熱情地告訴她手語，思綰認真地學著。終於，她將剛才的話用一連串手語連貫地表達出來，聾啞兒童終於看懂了。他們也學著思綰的樣子，認真地包起了餃子。雖然有人包的有些七像八不像，但是大家都嘻嘻哈哈快活極了。
當他們將熱氣騰騰的餃子一碗碗端給這裏的工作人員時，這些純樸的工人溫潤了眼眶。一個年齡約模四五十歲的阿姨掀起衣襟擦擦自己的眼睛：“我從十九歲起就在這裏做工，從來沒有人對我們說一聲“辛苦了”，他們認為我們拿了工錢，付出一切就都是理所應當的。但是他們都不知道照顧這些不同常人的孩子比照顧正常孩子要多付出多少精力和心血。”
聽到這裏，思綰不竟心思動了動，她輕聲詢問道：“阿姨您今年多大年紀了？”
婦女說：四十六了。
“那您在福利院不是已經呆了二十七年了？”
“可不是，生生從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熬成了黃臉婆啊！”
“您家就住附近嗎？”
“對啊，我家就住在前面的金屬回收公司院內。”婦人似乎很健談，“當年，我高中畢業後頂我母親的職來福利院上班，後來認識了回收公司的一個過磅員。姑娘，你們不知道，當年回收公司可是多麽紅火的一個單位哦，特別是過磅員，更是很多人都要巴結的一個肥差呢。我找我老公時，可羨慕壞了我的一些小姐妹呀！哪裏知道這些年過去，那些不如我嫁得好的人早就都過上汽車洋房的好日子了，只有我們，還在這一方小破院裏呆著。唉，都是命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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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住在這裏的人們似乎總還抱有一線被拆遷的希望，上世紀古老陳舊的三到四層住宅樓，樓梯口的窗戶玻璃已經一塊不剩，房子外的一大片場地由碎磚石鋪就，也早已坑坑凹凹，零零落落撒下一些諸如輪胎鋼圈之類的廢舊金屬物，空地裏還不時冒出一堆堆雜草。人們遵循著“破窗理論”的邏輯，認為這片地遲早是要被收購的，因此以歪就歪，讓它就這麽蕭條著，整個大院給人一種殘舊灰敗的頹廢感。
繞過這個大院，就是曙光福利院。由於有了孩子，這裏和前面的院落形成了比較鮮明的對照，幾幢被刷成桔紅的房子錯落有致地矗立在並不大的院子裏。中間布置了些健身器材，有孩子在上面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滑梯、臂力器械之類的。忽然看到院裏湧進一大批統一著裝的人士，孩子們似乎被嚇著了，他們迅速離開器械，撒腿便往房子裏鉆去。
很快院長和幾名護工阿姨就出來了，他們熱情地和領隊握手寒喧。然後院長拿起口哨尖利地吹了一聲，很快，陸陸續續從四面八方聚集起了一群大大小小年齡不一的孩子。他們大的不過十五、六歲，小的才只有三四歲，還有更小一點的嬰兒由護理人員推著搖籃過來。這些孩子，很多有明顯的五官或肢體殘疾，還有智力或聽障、視力方面的殘疾，可以說，健全的孩子微乎其微。
先期到達的幾位義工已經早早在操場前方搭建起一個小小舞臺，他們今天要陪孩子們過個快樂的聖誕節。
他們在舞臺上盡情表演著編排好的節目，和孩子們熱烈地互動著。終於輪到思綰上場了，思綰頭戴花冠，身著一件七彩裙衫，臂彎裏挎著一個裝飾華美的竹籃，翩然而至。她今天扮演的是春姑娘的角色，她熱情地邀請孩子們都到舞臺上來，她一邊跳著旋律優美的舞蹈，一邊往竹藍裏不時掏出一個個包裝精美的禮物一一送到孩子們手中。
孩子們被美麗的春姑娘和她贈送的精美禮物深深打動了，他們歡喜地捧著禮物，笑逐顏開地圍著春姑娘轉了一圈又一圈。此時，閃光燈熱烈地哢哢著，將這歡樂和諧的一刻定格下來。舞臺下方戴著一頂騎士帽的咪妮默默點燃一只煙，踱到一旁抽起來。這個氛圍，正是她要的效果。
兩個小時後，節目表演結束。義工們還要留下來幫助打掃衛生和為孩子們收拾屋子。咪妮朝思綰眨眨眼，示意她們可以撤走了。
早已換上義工服正在忙碌的思綰跑過來對她說：“對不起，咪妮，我還想留下來和義工們陪孩子們一起呆一會。”
咪妮想了想，點點頭：“ok，看得出來，你的愛心已經泛濫，我樂意成全。”於是咪妮和攝影師先行回去了。
這些孩子眼見他們喜歡的春姑娘又留了下來，歡喜異常。紛紛跑到思綰身邊，圍著她問這問那，思綰拿出一把梳子，給女孩們紮上美麗的辮子，別上她帶來的各種漂亮發卡。又拿出理發工具，為小男孩們一個個理了帥氣的發型。頓時，這些孩子精氣神發生了巨大變化，他們在鏡子前照過來照過去，看著自己的新造型怎麽都看不夠，真是比過年都快樂。
然後他們一起到食堂和工人們包餃子。有力氣大的義工搟著餃子面，思綰她們就和孩子們一起認真包著餃子。思綰非常有創意地將一張張餃子皮包成小雞小狗的形狀。孩子們看呆了，紛紛說：“姐姐，我也要包這個！我要包這種小鴨子形狀的！”思綰便耐心地教他們怎麽包，然後說：“小朋友們，這是我們自己用雙手的勞動創造出來的，照顧我們的阿姨伯伯們他們天天都是這麽辛苦，我們今天做出來的食物要請他們先品嘗好嗎？感謝他們對我們的照顧！”
孩子們紛紛鼓掌。有幾個聾啞小朋友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就站在一旁，呆呆地笑望著。思綰便悄悄走過去，在紙上寫下一行字，問他們勞動、餃子、感謝之類的詞語怎麽打手語。這幾個孩子終於發現了自己的有用價值，他們非常熱情地告訴她手語，思綰認真地學著。終於，她將剛才的話用一連串手語連貫地表達出來，聾啞兒童終於看懂了。他們也學著思綰的樣子，認真地包起了餃子。雖然有人包的有些七像八不像，但是大家都嘻嘻哈哈快活極了。
當他們將熱氣騰騰的餃子一碗碗端給這裏的工作人員時，這些純樸的工人溫潤了眼眶。一個年齡約模四五十歲的阿姨掀起衣襟擦擦自己的眼睛：“我從十九歲起就在這裏做工，從來沒有人對我們說一聲“辛苦了”，他們認為我們拿了工錢，付出一切就都是理所應當的。但是他們都不知道照顧這些不同常人的孩子比照顧正常孩子要多付出多少精力和心血。”
聽到這裏，思綰不竟心思動了動，她輕聲詢問道：“阿姨您今年多大年紀了？”
婦女說：四十六了。
“那您在福利院不是已經呆了二十七年了？”
“可不是，生生從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熬成了黃臉婆啊！”
“您家就住附近嗎？”
“對啊，我家就住在前面的金屬回收公司院內。”婦人似乎很健談，“當年，我高中畢業後頂我母親的職來福利院上班，後來認識了回收公司的一個過磅員。姑娘，你們不知道，當年回收公司可是多麽紅火的一個單位哦，特別是過磅員，更是很多人都要巴結的一個肥差呢。我找我老公時，可羨慕壞了我的一些小姐妹呀！哪裏知道這些年過去，那些不如我嫁得好的人早就都過上汽車洋房的好日子了，只有我們，還在這一方小破院裏呆著。唉，都是命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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